90后美女入殓师为遗体化妆 妈妈曾多次劝说“以后找不到对象”
“妇产科的医生是白衣天使,迎接生命的到来。我们也是天使,人生很多转折点,终点只有一个,在人生命的最后一程,尽自己最大努力让逝者走得更体面安详。”——叶慧
用风筒吹干面部,再用棉花沾上酒精轻轻擦拭,然后涂上粉底,细致地打粉,一丝不苟地画眉……叶慧进行这些工序时神情肃穆,动作细腻,俨然正在为一位将要出席重要场合的贵妇化妆一样,生怕留下丝毫瑕疵。不同的是,叶慧完成这项工作之后,并非等待对方对自己化妆技术的评价,而是在棺木上写下对方的名字。
叶慧是广东中山市殡仪馆防腐整容部里唯一的一名女性遗体化妆师。这位面目清秀的四川女孩年仅23岁,毕业于长沙民政学院。谈及职业选择,她认为这是目前为止她最正确的选择。在她看来,遗体化妆师与护士一样,“也是一名天使,应尽自己最大努力,让逝者走得更体面安详”。
坚持要学遗体化妆
高二那年,叶慧和同学聊天,有同学提起了遗体化妆的职业,“我倒想试试。”叶慧脱口而出,“你胆子这么大?你敢去?”面对同学们的反问,这名少女回家后,在网络搜寻关于“遗体整容、防腐、化妆”的信息,发现大学还有这个专业可以读!当时,她就决定高考就要报考该专业。作为一名独生女,她的想法被父母否决,妈妈多次劝她,甚至多次说“以后找不到对象”,但妈妈越说,她越用自己的办法回应,“不让我选这个专业,我就不参加高考。”最后,爸爸妈妈还是顺从了她的决定。
高考后,叶慧来到了长沙民政学院殡仪系。大一,那是第一次,专业老师带着同学们去学习遗体化妆解剖,也是叶慧第一次看到遗体。当时,这名女孩很兴奋。“一点也不害怕,我当时就做递递钳子的活,很多人陪我一起啊,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,坦荡荡的,没什么好害怕的。”大二开始,叶慧就到不同城市的殡仪馆实习。2014年,她来到中山市殡仪馆。
挑战破损遗体修复
2016年3月21日,馆内送来了一具遗体,头骨脸部基本碎裂。防腐化妆部的工作人员们要将其修复,尽量还原死者生前的面目。“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。”部里一共有6名工作人员,两位50多岁的老员工负责将遗体清洗干净,穿衣,铺上鲜花纸钱。而叶慧跟着部长还有师兄阿邢3人一起,负责把头部复原,另外还有1人打下手。他们对着家属提供的照片,首先把头骨修复,加填充物,皮内缝合,再把脸部器官皮肤等复原,最后画好妆。花了4个多小时,终于完成了头部的整容复原。
“累也是值得的,就比如一个瓷器摔碎了,重新把它粘好、复原,也是有成就感的,何况我们是把一具遗体修复了。”阿邢说。他所说的成就感,也是叶慧向往的。叶慧说,每当见到一具破损遗体,头脑里首先想的是怎样将其复原。普通的遗体,想的则是怎样把妆容画得最像逝者生前自然的样子。
防腐整容部每天大概要处理20具遗体,其中有1-2具是有破损的,叶慧主要负责给遗体化妆。一直弯着腰,偶有休息的时候,她揉揉腰部,“腰还是蛮酸的。”但师兄的要求很严格:“化完妆后不要忘记在棺木上写上逝者名字。”曾经有几次叶慧忘记写姓名,就被师兄批评过。对其他几位同事来说,叶慧是名“女汉子”,纤瘦的身子推起棺木来也是非常利索。面对女性逝者,由女化妆师来帮她穿衣化妆,没有尴尬。对于家属来说,心理上容易接受。
多次要求从礼仪部调到防腐化妆部
提起叶慧,殡仪馆馆长黄冬美表示,“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。”一般来说,很多人都不愿意提起殡仪馆,一来是受传统文化的影响,二来是对死亡的恐惧与未知心态。但对叶慧来说,遗体防腐化妆就是她的一份工作,她有一份专业态度在。黄冬美介绍,叶慧刚到殡仪馆工作,馆里觉得这名女孩子长得漂亮,年纪也较小,安排她到礼仪部,后来她不止一次要部门主任向馆长反映,要求调到防腐化妆部。“调了部门后,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子是发自内心的开心。”
同在遗体防腐化妆部,入行七年,叶慧的师兄阿邢坦言,自己大学学的就是遗体防腐化妆,所以一定得争取做这个“技术活”。在孩子还没有出生时,他面对自己的职业也非常坦然,完全不避讳别人知道自己是干这行的。但随着孩子出生,他渐渐对自己的职业有隐瞒,暂时还没有告诉女儿爸爸是做什么的。
李先生说,叶慧是部门唯一一名女子,也是一名女汉子,比较直白,说话从不拐弯,“勇、直、真、靓”,这是他对叶慧的评价。“我刚开始面对一些腐烂的遗体时,胃都有反应,下班回家仍有想吐的感觉。”阿邢说,“叶慧是条女汉子,心理关过得很好。”
“当然,她也曾打过退堂鼓,毕竟是家里的独生女,应该是家人反对。”黄冬美说,叶慧来到殡仪馆工作了几个月后,大概是因家人劝阻,曾经离开了一个月,“但后来她回来了,还是放不下她的专业,重新拿起了化妆笔。”黄冬美说。
对话
“是我目前为止最正确的选择”
南都:因为和同学聊天就选择了这个专业,为此还和父母有过争执,会觉得做遗体化妆师这个决定有些轻率吗?
叶慧:我的专业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“遗体防腐整容师”。当时我的确挺叛逆的,但一点不后悔,而且是我目前为止最正确的选择。高中非常喜欢学生物,其实最想要做的是法医,因为自身条件,学习成绩不够好,法医要一本线,考不到那么高分。
南都:是怎样说服爸爸妈妈的?
叶慧:我爸基本没怎么说,都是我妈说。其实我和妈妈也是好朋友,什么都聊,她也知道我性子倔,决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回头。妈妈多次劝我把工作辞了,回去再找一份工作,但我已经长大了,也生活得很好。现在他们也支持我,让我好好工作。
南都:和朋友或其他人会提起你的职业吗?生活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因为你的职业而不快的事?
叶慧:我朋友都知道我干这个的啊,有时还会开玩笑说“把你送到叶慧那”,我也说“来吧来吧”。和我做朋友的人不会介意这个,有的朋友还会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做这个,胆子好大,好酷。我对象也在殡仪馆,他是做外勤的,我们一起参加过好几次婚宴了,也没什么。就是有一次有个朋友发信息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,我直说了,后来她没有回应,那我们也就没有联系了。
除了给遗体化妆,叶慧还要做一些其他活计,但重的体力活男同事们都会照顾她而不让她做。
“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”
南都:作为一名1993年出生的独生女,你却选择给遗体化妆,会不会有很多人不理解?你觉得这份职业给你带来了什么?
叶慧:干这行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目光,我是觉得有一种积德行善的感觉,若把一具破损遗体修复,会有一种成就感。而且现在做这行要经过专业培训,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来做的,我们有专业的理论知识和实践,是要考试的。妇产科的医生是白衣天使,迎接生命的到来。我们也是天使,人生很多转折点,终点只有一个,在人生命的最后一程,尽自己最大努力让逝者走得更体面安详。
南都:每天工作面对的都是一具具遗体,还有悲伤气氛,你会跟着难过压抑吗?
叶慧:大学时我们有专门的心理课程,教如何调节情绪,我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。给遗体化妆,有时也会感叹一下,这个遗体皮肤好好,人最后一程躺在这里了,为她工作挺荣幸的。当然,很多时候家属哭得撕心裂肺,也真的会心里发酸。有一次一个家属的父亲去世了,他捶地哭,血管青筋都爆出来了,那种悲伤真的让人难过。还有一次一个小女孩夭折,母亲哭得撕心裂肺,父亲很痛苦。看到小孩子逝世,又穿着可爱的小衣服,心酸。下班后,我就不会再想在殡仪馆里发生的事。
“不觉得《电锯惊魂》恐怖”
南都:下班后你会做什么?
叶慧:下班之后,我一般待在宿舍,我养了一只加菲猫,会逗猫咪玩,收拾猫咪制造的烂摊子。有时会和朋友出去吃好吃的,看看电影。我喜欢看鬼片,《电锯惊魂》《死神来了》我不觉得恐怖,就觉得拍得很巧妙,日本精神上的恐怖片我会有些怕。
“红包肯定是不收的”
南都:在殡仪馆工作有收到过红包吗?
叶慧:红包肯定是不收的,的确不少家属会塞红包,有的还说是风俗。有一次给一个老人化完了妆,家属说粤语,要给我红包,我不收,她鞠躬说一句谢谢,我受宠若惊。现在若给我塞红包,我都会说我们不收红包而且一样会化好的。若有的人说是风俗一定要给,我就收下红包,把里面的钱给回家属。
南都:对以后的人生道路有做过规划吗?
叶慧:等工龄满了,我就去考国家防腐师的三级证,一步一步考。我的偶像是中国现代殡葬教育的开创者,殡葬研究和殡葬教育专家王夫子,我希望能在殡葬这个行业做出一些成绩来。
统筹:南都记者严铧
采写:南都记者 侯玉晓 通讯员 程倩敏
摄影:南都记者 叶志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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